星期五, 11月 21, 2008

我們不喜歡痛苦,偏偏痛讓我們感受存在…

那時的星星,還沒有霓虹爭艷。

他和她,就躺上天台上,肩並肩的躺著。

那時,他們還沒有學習到要學會忌諱,他們還沒有把自己的靈魂分性別。

夜風很冷,但星空實在美,而且,冷風讓他們清醒。幾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流,心臟在卜卜地跳,他們下意識地靠向對方多一點,不為情感,只為取暖。

「心情好了一點嗎?」他問她。

她沒作聲,只是合上了大眼睛,也不知是在回想,還是在尋找壞心情的縱影。

「看看星空,便知道我們的存在是那樣的渺小…」他說,還準備跟她說星星,也許是星星的故事,又或者是關於星星的甚麼。

「為甚麼看星空會知道發現我們的存在是那麼的渺小?」她問。

「因為…星星在很遙遠的地方呀…幾十億光年,連光也要跑幾十億年,那麼我們人…」他有點慌亂,像考試前面對毫不認識的問題。

「窮一生追不到,便等如我們渺小嗎?」她霍地坐了起來,看著他,「如果我不以追求星星作夢想,我便馬上變偉大了嗎?」

他別過臉,不去望她。不因為生氣,而且不會回答。

她看到他這樣,又躺回去了,只是,兩個人都靜下來了。

這次,是她先開口:「你知道,怎樣證明我們存在嗎?」

他望向她,答她以笛卡兒:「我思故我在。」

她哈哈笑,然後問:「那智障呢?貓呢?狗呢?魚呢?他們不思考,但他們和我們存在同一個世界,那麼,他們存在嗎?」

他不去答。

「我告訴你怎樣才可以證明自己存在好不好?」

他好奇,然一開口便輸了。他別過臉,看著天上的繁星,努力壓抑著好奇。他感到她捉起他的手,放到咀邊,甚至感受到她呼出來的微熱的空氣。

「我來了。」

手臂傳來一陣劇痛,讓他忍不住叫了出來。

他的叫聲,把所有人吵醒,沒多久,所有成年人都聚到天台上,把他們兩個圍著。

他半舉著自己流著血的手,哭著:痛…痛…

她看著他的表情和反應,一臉默然。

「發生了甚麼事?」他的媽媽來了,擋住在兩個人中間。

「她…咬我。」然後,號啕大哭。

媽媽馬上把她拉過一邊,狠狠給她一巴掌,「孬種。賤貨,和你媽一樣賤。」然後拉著正在流血的他,帶著其他成年人走了。

她一個人,在冷風下的天台,摸著自己的猶自發熱的臉。

痛苦讓自己存在。

那一年,她七歲,學會了苦笑。

以後,他沒有再思考過痛苦和存在。

他甚至忘記了那個手臂上那個環型的疤是怎樣來的。

直到十六歲那年,他遇上了一個女孩子,那個人問他:我存在嗎?

他馬上想起她,便答:性高潮和痛,讓人感受到存在。

於是那個夜晚,他便嘗試了人生的第一次。

醒來的那個早晨,他第一次抽煙。

他望著床上那個女孩。

痛,真讓人感到存在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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