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08的王子

作為八十後的窮小孩，大概都經歷過村童的年代──在走廊上吵鬧、電梯大堂跳飛機，我們聯群結黨，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。只是有個地方我們一定不會走過去─1208室那一邊。

 

關於1208的傳說有點嚇人，住1203的振義說，1208的家裡晚上常傳出怪叫，咯咯，咯咯的，好不嚇人，傳說1205的那個常常笑的姐姐，便是晚上給鄰居送薑醋，送到1208那裡傳來一聲尖叫，從此她便痴痴呆呆了。

 

1208的傳說自然可怕，1208的住客也不是省油的燈，他們都有一張古怪的臉，一張大得不成比例的咀，一雙凸得嚇人的眼睛，加一個塌得可憐的鼻，還有身上一個又一個疙瘩……小孩子都是重聲色的，這樣的人，不用成年人警告，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會向他們走近。

 

直到我們上了中學，一個二個都不再在村裡跑來跑去，1208來了一個俊男，那個俊男還真的英俊得過份，我沒敢招惹，但蘇怡敢。蘇怡是我的好朋友，有天她玩LINE的時候認識了1208的俊男，我思前想後，還是冒著會反目的危險告訴她從小到大我聽過的關於1208的傳言。因為這些話，我們疏遠過好一陣子，後來，為了刺探「軍情」，她又和我言歸於好。

 

「他一直不和我接吻。」蘇怡說：「我們都已經"那個"了，你說他會不會把我當成妓女?」

 

我不見1208有女子進出，或者有，我看不出來。不過就算有，我也不會相信已經和蘇怡"那個"的華青會對牠…她們產生興趣吧。

 

華青是俊男的名字。多年的鄰居了，還是因為蘇怡我才知道他們姓華，我和他們出過去幾次，華青是個溫文有禮的男人，對蘇怡呵護備至。

 

「只是不肯吻你而已，他對你不是很好嗎？」我說。

 

「如果愛我，為什麼不吻我？」蘇恰氣憤難平。

 

蘇怡的生日，華青跟她到了浮羅交怡，傳說中的好地方。還是我送他們到機場的，上機前蘇怡說：「我一定會吻到他的！」

 

我去接機的那天，只有蘇怡一個回來。

 

她的眼睛都哭得腫起來了。

 

「怎麼了？」我不斷在人群之中找尋華青的身影。

 

「不用找了。」蘇怡說，「他在這裡。」

 

說著她伸出手掌，她的手心上有一隻青蛙蹲坐著。

 

「昨天晚上我趁他睡著了，偷偷吻了他一下，他便變成了這隻青蛙……我們快帶他回家去，或者他們有方法。」

 

這是我第一次敲1208的門，我們將青蛙交到華先生華太太手上，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，便把門關上。我帶著蘇怡來我家坐坐。

 

「他說他是青蛙王子，我還以為他在說笑……我怎知道是真的？」蘇怡很自責。

 

我不知應該給她怎樣的安聽。

 

突然，傳來了一陣急速的敲門聲，我揚聲：「誰呀？」

 

「是我，華青。」

 

我嚇得不敢說話。

 

蘇怡也是。

 

那夜，華青在外面不斷敲門。最後他大概也知道我們不會開門，也就停下來了。

 

翌天，下班回來的哥哥告訴我，「1208連夜搬走了。」

 

以後我再沒有見過木蘇怡。

 

沒多久，就連我也搬走了。